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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林苑到当代的中国园林

来源:园林 时间:202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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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评图书:

书名:《活的中国园林:从古典到当代的传统重塑》

作者:唐克扬

出版社:北京燕山出版社

出版日期:年11月

中国古代园林起源很早。商周时期就有了沙丘宫、灵囿、章华台,而西汉时期终于有了文学经典《上林赋》来记述帝王在园林方面的想象力:

“……终始灞浐,出入泾渭……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经乎桂林之中,过乎泱漭之野。汩乎混流,顺阿而下,赴隘狭之口,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澎湃……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崭岩参嵳……其南则隆冬生长,涌水跃波。其兽则?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圜题,穷奇象犀。其北则盛夏含冻裂地,涉冰揭河。其兽则麒麟角端,騊駼橐驼,蛩蛩驒騱,駃騠驴骡六庵注。

……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珰,辇道纚属,步櫩周流,长途中宿。夷嵕筑堂,累台增成,岩窔洞房,……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隐夫薁棣,答沓离支,罗乎后宫,列乎北园……

天子校猎。乘镂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轩,后道游。孙叔奉辔,卫公参乘,扈从横行,出乎四校之中……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虡,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荆吴郑卫之声,韶濩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

这番华丽辞藻勾勒出的宏大景象,很可能存在夸张,但也很好地证明了汉武帝营造的上林苑有着难以想象的形态存在:在园囿之中,还原出了除了天子、后宫、随从、武士以外的纯粹自然环境,几乎就是今天的人们所说的“再造洪荒”。天子如玉皇大帝一样是园囿的绝对主宰,上林苑里有崇山峻岭,有浩浩莽莽的大水,有禽鸟兽畜鱼虫,四季分明,而离宫别馆和高廊曲阁又说明着这片天地过属于天子。上林苑是园林,是天子意志绝对化的体现,融合了人世和创世神话,天子可以在这里尽享人间物产和芳卉。由此可见,汉代的人们有着何其宏大的宇宙观。

清华大学教授唐克扬在其所著的《活的中国园林:从古典到当代的传统重塑》一书中指出,司马相如所说的“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隐夫薁棣,答沓离支,罗乎后宫,列乎北园”正是上林苑之后两千年中国园林的真意所在。

这就是为什么汉代之后的各个王朝,在财政丰裕的情况下,帝王都会致力于修建园林庭院、填湖造山。因为这意味着将王朝统治枢纽与原始莽荒、神话世界建立联系,强化王朝统治的崇高和正统。《活的中国园林:从古典到当代的传统重塑》在书中怀缅了艮岳和圆明园等历代知名的皇家园林。这些园林都已毁弃,留给了人们以三重意义:第一,借助高度逼真的绘画以及计算机建模技术还原出的景象,呈现出的接近绝对真实的园林;第二,设身处地理解了园林的历史意义而重建的园林,比如西安、开封等古都城市复建的园林;第三,逐渐世俗化,融入了现代人生活,形态上有着较大改变的园林。

古今园林,当然也不止皇家园林。在我国许多地方,私人建造的园林尽管规模上远远小于上林苑、艮岳和圆明园,却仍然承继了上林苑式的审美,但维持着表面的拙朴,比如退思园、愚园、拙政园等。这类园林分散在南北各地(当然以江南城市分布最广、保存最完整),成为了中国园林的代表,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古代以来的艺术审美,其影响力还扩散到了海外。

《活的中国园林:从古典到当代的传统重塑》书中也提到,18世纪欧洲曾盛行“中国风”,富裕的王室成员、贵族、大商人、银行家除了斥巨资买下中国瓷器以外,还设法让宫廷建筑呈现出中式园林景观的特征,当然这往往只是巴洛克建筑加上了欧洲建筑师们想象中的中国式屋顶而已,以及园中的中式风格的花园、宝塔和亭台。虽然我们不至于宣称欧洲的仿中式园林对于欧洲文化和艺术的发展起到了多么大的作用,但那些并不原汁原味的中式风格的确在当时让欧洲人体会到了中国文化的异质性、复杂性和唯美性。

有意思的是,以园林闻名的江南城市苏州,其实在近代上海崛起后,一度陷入凋敝,苏州园林也是被上海游客和商人重新“发现”,并发掘出其意义的。苏州园林正因为当时具有吸引上海游客的功能作用,也才避免了在近代被悉数拆毁的命运。从这个意义上讲,商业化开发确实能够做到兼顾文物、文化保护传承。

《活的中国园林:从古典到当代的传统重塑》书中指出,苏州等江南城市的园林,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受到了更多的重视,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从现代建筑科学和美学去重审这些美到极致的建筑群。可以认为,江南的园林,关中的宫殿,北方的长城,经由现代科学和美学的再“发现”,也切实起到了增强当代中国人文化自信的作用。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21世纪以来,中国各地城市新建造的公园,以及高档小区的配套观景建筑,也越来越多地放弃了对欧式等异域风格的引入,集中重现古代和近代园林的风格。

有趣的是,随着对中国园林研究的深入,后现代主义等认知工具、风格的渗入,让人们意识到中国园林带有非常深邃的哲学、美学内涵。中国新一代的建筑师从中汲取给养,然后体现为自己作品中带有更强的中国风格,这相较于之前照抄或借鉴异域风格,反而获得了更多来自国际上的承认和赞许。

郑渝川hie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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